一、會議背景與概況
2025年5月3日，94歲的華倫·巴菲特主持了其第60次波克夏股東大會，這是他宣布將於年底卸任CEO前的最後一次親自主持。會議吸引了19,700名現場參與者，創下歷史新高，較2024年的16,200人增長21%。這場被稱為「資本主義者的伍茲塔克」的盛會不僅是股東與巴菲特互動的機會，也是全球投資者洞察其投資哲學與經濟觀點的窗口。會議分為上午與下午兩個問答環節，巴菲特、阿貝爾與賈因回答了約40個問題，涵蓋公司運營、投資策略、接班計畫、美國經濟與全球貿易等議題。CNBC進行了全程直播，並提供英語與普通話的網路串流。
會議開場播放了一段紀念已故副主席查理·芒格的影片，強調其作為波克夏「建築師」的角色。巴菲特簡要回顧了2025年第一季財報，指出營運收益較去年同期下降14%，主要因保險業務受災難損失影響，但仍強調營運收益是衡量波克夏表現的最佳指標，因其剔除了市場波動的短期影響。
二、核心亮點：巴菲特宣布卸任與接班計畫
1. 巴菲特卸任CEO，格雷格·阿貝爾接棒
會議的最大震撼點在於巴菲特於最後五分鐘宣布，他將於2025年底卸任波克夏CEO，由副主席格雷格·阿貝爾接任。此消息引發全場長時間起立鼓掌，象徵一個時代的結束。巴菲特表示：「我認為現在是格雷格接任CEO的適當時機。他的管理將使波克夏的前景比我繼續領導時更好。」他強調不會出售任何波克夏股份，並將「繼續留在公司，必要時提供協助」，但最終決策權將完全交給阿貝爾。接班背景：阿貝爾自2018年成為非保險業務副主席，2021年被正式指定為巴菲特接班人。他在波克夏能源表現出色，擅長資本配置與業務管理。巴菲特讚揚阿貝爾「敏銳且熟悉當前商業環境」，並對其領導能力充滿信心。董事會程序：巴菲特表示，他將於5月4日的董事會會議上正式提議阿貝爾接任CEO，預計在未來兩個董事會會議中完成權力交接。阿貝爾在會議上回應：「我深感榮幸，將致力於延續波克夏的文化與價值。」未來安排：巴菲特的長子霍華德·巴菲特預計將接任非執行主席，負責維護公司文化。投資經理托德·庫姆斯與泰德·韋施勒可能接替巴菲特的投資長角色，但阿貝爾也可能直接負責資本配置。
2. 保險業務接班問題
股東對保險業務副主席阿吉特·賈因的接班計畫表達關注，因其負責的保險業務貢獻了波克夏約50%的稅前利潤，且賈因近年出售了超過一半的波克夏持股。巴菲特高度讚揚賈因：「如果我能選擇未來10年的頂尖AI技術或阿吉特的決策，我會毫不猶豫選擇阿吉特。」他表示，賈因的價值對波克夏無可取代，但未明確透露接班人選，僅表示公司內部有「足夠的人才儲備」，並由阿貝爾負責未來20年的接班規劃。
三、投資策略與現金儲備
1. 創紀錄的3477億美元現金儲備
波克夏2025年第一季現金儲備達到3477億美元（包含360億美元現金與1530億美元美國國庫券），創歷史新高，較2024年底的1890億美元大幅增長。巴菲特坦言：「這遠超我希望持有的現金水準，但我們只會在喜歡的機會出現時出手。」他透露近期曾考慮一筆100億美元的投資，但最終未達成交易，顯示波克夏對投資機會的嚴格標準。現金策略：巴菲特強調，現金儲備是波克夏的「安全墊」，確保在市場動盪或重大機會出現時有足夠流動性。他表示：「我們不追求短期收益，即使睡一晚就能多賺，也絕不冒險。」股東提問：來自加拿大的股東傑姬·韓問及在高利率與全球不確定性下，是否應轉向房地產投資。巴菲特回應，房地產交易涉及複雜談判與多方利益，遠不如股票投資高效，且波克夏的規模限制了其在房地產的靈活性。
2. 價值投資的挑戰與堅持
巴菲特重申其「在別人恐懼時貪婪」的價值投資原則，但承認當前市場環境挑戰更大。他表示：「價值投資的核心未變，但找到被低估的優質企業越來越難。波克夏的規模（市值1.16兆美元）要求我們尋找能顯著影響業績的機會，這縮窄了選擇範圍。」市場波動：針對2025年4月的市場下跌（標普500指數進入熊市，盤中跌幅近20%），巴菲特認為這「不是劇烈的熊市」，並視波克夏股價若下跌50%為「絕佳機會」。他強調長期投資者應專注於企業內在價值，而非短期波動。股票回購：2024年，波克夏因股價高於內在價值（保守估計）而暫停回購。巴菲特表示，若股價回落至低於內在價值的1.49至1.39倍（2025與2026年預估淨值），將重啟回購以提升股東價值。
3. 主要持股與投資動向
蘋果：蘋果仍是波克夏最大的股票持倉（3億股，約占公開股票組合的40%）。巴菲特自2023年起連續四季減持蘋果，2025年第一季持股未變。他解釋，減持主要出於稅務考量（避免未來資本利得稅上調），並非對蘋果前景看淡，預計年底仍將是最大持股。日本五大商社：巴菲特重申對三菱商事、三井物產、伊藤忠、丸紅、住友商事的長期看好，稱「未來十年不會賣出」，因其符合波克夏的投資理念（穩健現金流與全球業務）。神秘持股：市場猜測波克夏近期悄悄建倉某金融服務股票，但巴菲特未透露細節，僅表示「我們不討論正在進行的投資決策」。
四、對美國經濟與全球貿易的看法
1. 美國經濟：資本主義的「大教堂與賭場」
巴菲特以「大教堂與賭場」比喻美國經濟，稱其資本主義體系如「大教堂」，創造了無與倫比的財富與創新，但也附帶「賭場」（投機行為）。他表示：「美國仍是資本主義的光輝典範，經濟如大教堂般為3億多人提供前所未有的商品與服務，但賭場的誘惑讓人忽視長期價值。」他警告投資者應專注於「餵養大教堂」，而非沉迷賭場的短期博弈。美國例外論：回應股東對「美國例外論」是否動搖的提問，巴菲特表示：「美國經歷了大蕭條、兩次世界大戰與核武誕生，卻始終保持韌性。我不認為當前挑戰會改變其長期優勢。」財政赤字：巴菲特警告，美國當前財政赤字（2024年達1.8兆美元，占GDP約7%）「長期不可持續」。他表示，控制赤字是永遠無法完全解決的問題，但應避免過度貨幣貶值。
2. 全球貿易與關稅政策
針對美國總統川普於2025年4月2日宣布的全球10%基礎關稅及對57國11-50%的「對等關稅」，巴菲特明確反對將貿易武器化。他表示：「貿易不應成為武器。全球越繁榮，美國也將更繁榮、更安全。限制貿易可能導致盟友疏遠與供應鏈混亂。」他強調，美國應與他國進行自由貿易，各自發揮比較優勢。影響預測：巴菲特預測，高關稅可能引發通脹與經濟衰退風險，對波克夏的消費業務（如BNSF鐵路、Fruit of the Loom）造成壓力。他表示：「貿易戰可能是戰爭行為，應謹慎對待。」波克夏策略：儘管關稅增加不確定性，波克夏的多元化業務（保險、能源、零售等）與3477億美元現金儲備使其具備抵禦風險的能力。
五、公司運營與業務亮點
1. 保險業務：GEICO的轉型
波克夏的保險業務（包括GEICO、General Re、National Indemnity）在2024年表現強勁，但2025年第一季因災難損失（如颶風、野火）導致利潤下滑。巴菲特表示：「保險收益不可簡單按季推算，因災難損失不可預測。」GEICO進展：GEICO在托德·庫姆斯的領導下，通過裁員（數萬個工作崗位）與數位化轉型提升效率，市場份額從2024年的11.6%逐步追趕競爭對手Progressive（16.7%）。巴菲特表示：「GEICO正重回正軌，長期競爭力無虞。」
2. 能源業務：煤炭依賴與清潔能源
波克夏能源（BHE）因俄勒岡州野火訴訟承壓，但仍為公司重要現金流來源。阿貝爾表示，BHE短期內仍需依賴煤炭發電，但正投資清潔能源融資項目，以符合長期減碳目標。巴菲特補充：「能源轉型需要平衡穩定性與永續性，BHE的策略務實。」
3. 其他子公司表現
See’s Candies與Brooks：展覽廳銷售創紀錄，See’s Candies單日營收31.7萬美元（較2024年的28.3萬美元增長12%），Brooks達31萬美元，顯示波克夏零售業務的強勁需求。
Portillo’s誤解：股東誤以為波克夏收購芝加哥熱狗連鎖店Portillo’s，阿貝爾澄清該公司屬私人股權公司Berkshire Partners，與波克夏無關，凸顯品牌名稱的混淆。
六、人生智慧與文化傳承
巴菲特以幽默與哲學化的語言分享人生建議，強調長期思維與道德操守：
投資心態：「波克夏股價過去60年三次下跌50%，但從未有根本性問題。耐心與紀律是成功的關鍵。」
人生哲學：「找到你熱愛的事，並與優秀的人共事。查理·芒格是我一生的最佳搭檔，他的智慧塑造了波克夏。」
公司文化：阿貝爾強調波克夏的「合夥人文化」，將股東視為合夥人，經理人視為所有者，確保長期價值創造。
巴菲特結束時以玩笑化解離別情緒：「我希望明年你們會回來，也希望我能回來。」全場報以熱烈掌聲，為其60年傳奇畫下感性句點。
七、市場反應與未來展望
1. 市場反應
股價表現：截至2025年5月2日，波克夏A類股年內上漲18.9%，遠超標普500指數的-3.3%。會議後，市場對阿貝爾接班的信心推升股價盤後小幅上漲。
分析師觀點：晨星分析師格雷戈里·沃倫表示，波克夏股價略高於內在價值（溢價11%），建議投資者等待回檔。UBS則因波克夏的現金儲備與防禦性業務給予「買入」評級。
2. 未來展望
阿貝爾的挑戰：阿貝爾需平衡波克夏的現金部署（回購、收購或股息）、維持文化，並在關稅與衰退風險下管理業務。他的投資風格可能比巴菲特更積極，市場將密切關注其資本配置決策。
潛在行動：分析師預測，波克夏可能在未來12個月啟動特別股息或大規模回購，以緩解現金壓力並吸引股息導向的投資者。
長期前景：波克夏的多元化業務（189家子公司）、強大現金流與品牌效應確保其在後巴菲特時代的穩健性，但阿貝爾需證明其能延續巴菲特的投資傳奇。
八、結論
2025年波克夏股東大會是巴菲特60年領導生涯的巔峰謝幕，標誌著公司進入格雷格·阿貝爾時代。巴菲特宣布卸任與阿貝爾接班，3477億美元現金儲備的部署策略，反對貿易武器化的經濟觀點，以及對美國資本主義的樂觀信念，成為會議核心焦點。他以幽默與智慧重申價值投資的永恆原則，並為波克夏的未來奠定堅實基礎。對全球投資者而言，這場會議不僅是對巴菲特傳奇的致敬，也是對波克夏長期價值的再確認。
個人股市研究觀察記錄文章目
